一把细面,半碗高汤,一杯清水,五钱猪油,一勺桥头老陈家的酱油,再烫上两颗挺括脆爽的白菜,这是一碗地道的阳春面。父亲做的面既没有半碗高汤,也没有老陈家的酱油,可我却能吃出这世间美味。 父亲不是厨师,却能无师自通,自学成才,做起面来更是得心应手。
我家稍稍跟别人家不同,家里的厨房是父亲的天地,从小到大,吃过父亲做的很多菜,但唯独对父亲做的面有一种别样的情怀。小时候傻里傻气,懵懵懂懂,只知道面很好吃,能一鼓作气把面全都吃进肚子里,直至高考的那一年,我才对父亲做的面有了深深的感触。 跟大多数人不同,高中我是一个外宿生,吃喝住自然都在家里,高考前半年,有一天,父亲对我说:“以后早上别到外面吃了,我给你做。”一句很平常的话就真的坚持到了我高考结束的那一天。
那半年,已是冬天,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大雪纷飞,但在没有暖气的早晨也令人不禁打起冷颤,谁不想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天亮呢。 犹记得,那天天还没亮,正在挣扎起床的我听到了父亲轻轻的脚步声,洗漱完毕下楼,父亲背对着我。我看着父亲的背影,身上披着一件薄外套,身子微微半缩着,搓了搓手,对着手哈了几口气,开始给我准备新一天的早餐。把面煮好后,父亲把面盛到了碗里并没有急于给我,只见他拿着筷子来回翻动刚煮好的面,虽然没有了卖相,却有了一个暖心的温度。
父亲通常会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我把面吃完,他话不多,但总会嘱咐我路上小心,认真学习,上课不要打瞌睡。每次出门,父亲都会送我到门口替我关门,让我骑着自行车不用停下一路畅通无阻,家门口始终有着父亲深沉的目送。 都说美好的一天从早餐开始,我美好的一天从满怀父爱的一碗面开始。
后来,到了外地上大学,逢年过节和寒暑假,也能吃上父亲做的面,而现在,一个人到了外地工作,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了,我怀念起随时都可以吃父亲煮的面的日子,也怀念起年幼时在父亲温暖的臂弯里。 龙应台说: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,所谓父母子女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,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会用背影默默告诉你:不必追。
作为一位共产党员,本应是无神论者,可是我多希望能有下辈子,我的父亲还是我的父亲,我们依然是幸福的一家。父亲的这些爱,本不是天经地义,却是心甘情愿,在悠长的岁月中无声地付出。 以前都是父亲给我做面,如今,我已长大,我也为父亲下一碗也许并不可口的面,今天我就要启程,跟父亲挥手告别,我把对父亲的难离难舍和思念揉碎进这碗面里,父亲吃完了我做的面,却吃不完我的离愁,我很好,请您不必挂念,也请您保重自己。
(作者单位:广西平乐县检察院)